来源:《北京日报》 发布时间:2024-01-15
何大齐绘
腊八节吃腊八粥的习俗兴起于宋代。宋人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记载:“(十二月)初八日,街巷中,有僧尼三五人作队念佛,以银铜沙罗或好盆器,坐一金铜或木佛像,浸以香水,杨枝洒浴,排门教化。诸大寺作(做)浴佛会,并送七宝五味粥与门徒,谓之‘腊八粥’。”东京汴梁寺庙做浴佛会时向佛教徒馈送的“七宝五味粥”,被称为“腊八粥”。这一做法引得都城人家纷纷效仿,“是日各家,亦以果子杂料煮粥而食也”,渐成民间流行风尚。明代陈耀文《天中记》据此认为吃腊八粥的习俗始于宋代,为世所公认。
在元代,吃腊八粥的习俗更为广泛。元大都城中,不论佛家寺院,还是朝中宫苑,也不论达官显贵,还是普通人家,都盛行食腊八粥以欢庆节日。元人熊梦祥《析津志辑佚·岁纪》载:十二月八日“禅家谓之腊八日,煮红糟粥,以供佛饭僧。都中官员、士庶作(做)朱砂粥”,“宫苑以八日佛成道日,煮腊八粥,帝师亦进。士庶有力之家,丰杀不同,馈送相尚,亦故典也”。元代时,腊八粥又称作红糟粥、朱砂粥,显然,粥因原料之故呈赤色。
明代,朝廷视腊八节的重要性同立春、元宵、端午、重阳等传统佳节相当,到这些节日时,皇家均赐百官宴。《明史·礼志》记,“永乐间,俱于奉天门赐百官宴,用乐。其后皆宴于午门外,不用乐。”明人孙国敉《燕都游览志》也记述:“十二月八日,赐百官粥。”《明宫史》详细记载了腊八粥的做法:“初八日,吃腊八粥。先期数日,将红枣捶破泡汤,至初八早,加粳米、白果、核桃仁、栗子、菱米煮粥,供佛圣前;户牖、园树、井灶之上,各分布之。举家皆吃,或亦互相馈送,夸精美也。”提前数日备枣泡汤,至当日清晨,再加入各类杂米、果仁煮粥,可见人们用心之精。做好的腊八粥,既是供佛祀先的供品,也是全家之美食,还是互赠的精美礼品。明人陆启浤《北京岁华记》腊月杂事记:“八日,寺僧竞造粥糜,杂各果侑之。”明刘侗、于奕正撰《帝京景物略》称:“是日(十二月初八),家效庵寺,豆果杂米为粥,供而朝食,曰腊八粥。”吃腊八粥的习俗已流行于社会各阶层。
关于清代北京人过腊八节的风俗,文献记载更为详实,腊八粥的原料品类也更加丰富。据清人富察敦崇《燕京岁时记》载:“腊八粥者,用黄米、白米、江米、小米、菱角米、栗子、红江(豇)豆、去皮枣泥等,合水煮熟,外用染红桃仁、杏仁、瓜子、花生、榛穰、松子,及白糖、红糖、琐琐葡萄,以作点染。切不可用莲子、扁豆、薏米、桂元(圆),用则伤味。每至腊七日,则剥果涤器,终夜经营,至天明时则粥熟矣。除祀先、供佛外,分馈亲友,不得过午。并用红枣、桃仁等制成狮子、小儿等类,以见巧思。”用如此丰富的米豆果仁糖等为原料,加上如此繁琐的步骤,作者富察敦崇不由感慨道:“今虽无百官之赐,而朱门馈赠,竞巧争奇,较之古人有过之无不及矣。”这也反映了民间对腊八节的格外重视,显示出人们庆丰收的欢乐祥和氛围。
与明代不同的是,清代佛教寺庙雍和宫承担了为皇家熬腊八粥的重任。据《旧京风俗志》载:“清制每年雍和宫举行大熬粥一次,是为皇帝家之熬粥。”十二月初五六日,朝中派出大臣监视,由雍和宫喇嘛熬粥,其大号的粥锅,甚至可煮粥米二三十石,不过“粥中材料,至为普通,尚无人家之精致”,至初八日上午三四点钟,由监视大臣将腊八粥进奉于内廷,进而“皇帝照例谕令供祀太庙寿皇殿,及内廷西苑各庙,然后分赏内廷各宫,再分赏各内廷王公大臣”。得赏者无不认为这是无上的荣庆。雍和宫和京城其他各寺院都在此日熬粥供佛,但其他寺庙不用向朝廷进奉腊八粥,而是会将粥赠送施主,“京中如柏林寺、嵩祝寺、龙泉寺、白云观等,每届此期亦煮粥,分送诸施主”。
腊八这天,除了吃腊八粥,明清时期的北京人还有窖冰、送腌白菜等习俗。《帝京景物略》记:“八日,先期凿冰方尺,至日纳冰窖中,鉴深二丈,冰以入,则固之,封如阜……其窖在安定门及崇文门外。”这一习俗沿袭了历史上腊日藏冰的古老传统,《周礼》中就有冬季取冰,为夏日所用的记载,而明代宫廷特选取腊八日窖冰,颇有意味。清代继承了明代腊八窖冰的习俗。康熙二十二年(1683年),时任宛平知县的王养濂同举人李开泰合编《宛平岁时志稿》,其中记:“十二月八日,先期凿冰方数尺,纳窖中,封如阜。”潘荣陛于乾隆二十三年(1758年)著成《帝京岁时纪胜》,其中称:“腊八日,御河起冰贮窖,通河运冰贮内窖,太液池起冰贮雪池冰窖,开謻门运之。各门护城河打冰,于河边修土窖贮之,夏日出易甚便。”可见,此日京城多处河流“起冰”,送往对应的冰窖、土窖贮存,其规模远胜明代。据《燕京岁时记》载,盐腌白菜是清代北京人送腊八粥时的附赠之物。
时下,北京人过腊八节、喝腊八粥的习俗仍在延续。除商家有腊八粥原料出售外,民间往往自配原料备用。
(来源:《北京日报》2024年01月11日,第11 版;作者:操宇晴 ,作者单位:北京市社科院历史所;图片来源:原文配图;原文有删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