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口位于江苏省邳州市赵墩镇，是中运河的一个渡口。渡口以北是红旗乡，河对岸是滩上乡。早年间，北岸靠近运河边住着十多户窦场庄的农户，一排整整30多间房屋，其中有几家姓陈。当地人之所以把渡口叫做陈口，想必与此有关。运河南岸有红旗乡楚埠村、南耿埠村的河滩地，运河北岸有滩上乡东、西耿埠村的行洪滩地。每到收种时节，两岸的乡亲们总为到对岸收种、转运庄稼而犯愁。

　　陈口真正设立渡口始于1958年。为了方便村民到对岸收、种庄稼，时任滩上乡耿埠大队党支部书记张瑞先以大队名义，排了一条小木船。也是为了照顾村里的困难户，就成立以村民张成美为负责人的摆渡小组，渡工有谢守田、张道三。七年以后，即1965年，木船损坏，无法使用。大队发动各生产队集资250元，张成美出面向其表弟借了300元排了一条稍大点的木船。八十年代初，张成美的儿子张厚银、谢守田的儿子谢文华、张道三的儿子张芹先、张堂先先后接替了父亲的岗位，成为新渡工。1985年9月8日，三家集资1550元在邳县运河乡冯瓦村船舶修造厂购买了一条12吨的水泥船。1988年5月26日，运河沿线渡口统一更换铁驳船，三家又集资26500元在邳县造船厂购买一条铁驳船，直到2007年10月运河大桥建成通车，陈口渡口停止摆渡。

　　陈口渡口属于滩上乡东、西耿埠村管理，根据“谁投资、谁经营、谁受益”的原则，陈口渡口的经营权属于张成美三家私有。为了报答东、西耿埠村乡亲们当初对渡口的援助之情，渡口渡工对两个村三千多村民过渡分文不收。而对岸的红旗乡楚埠村、南耿埠村的村民过渡口也不要交过渡费，每年年底，渡工会拉着平板车，带着口袋，到这两个村收取粮食。村里会安排专人配合。缴纳粮食多少不等，殷实点的家庭多交点，比较困难的农户可以少交或不交。量具就是农家用的干瓢。

　　对于其他过渡的群众，渡工按照上级的要求收取一定的费用。身上确实没有钱照样也可以过河。白埠有个菜农到滩上赶集，渡工见菜农面孔陌生，问其家住何处，姓什么。菜农回答：楚埠村，姓楚。渡工没说啥，只是笑了笑，也没有深究，免收过渡钱。其实，渡工心里清楚得很，楚埠村几百户居民，除了刘、陈、万、侯几户外姓，其他都姓沙，根本没有姓楚的。

　　大集体时，渡工以工分吃饭，渡工要向生产队交积累，生产队给渡工记工分，年底再进行决算。在生产队的账面上，陈口渡口的每个渡工从未少交一分钱。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，一切税费均由国家有关部门直接向渡口收取，任何单位和个人无权向渡口乱收费，更无权干涉、干扰每一个渡工的正常工作。

　　每逢集日，也是陈口渡口最繁忙的时候。滩上街十天有四天集日，每年的正月初八逢古会，这个日子，集市热闹，渡口也热闹。男男女女，老老少少，赶集上店的，买卖货物的，上街凑个热闹的。从雾气朦朦的晨曦，到夕阳西下的黄昏，渡口车来人往，川流不息。

　　按照规定，渡口的渡工必须持证上岗。摆渡无小事，稍有不慎，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。陈口渡口的渡工们，几十年如一日，风里来雨里去，不论三九严寒，还是酷暑盛夏，无论天气晴好，还是风急浪高，严格按照渡口渡工的操作规程办事，小心加谨慎，完成每一趟摆运任务，把顾客安全送达对岸。由于表现突出，陈口渡口被评为江苏省劳模单位。

　　除了几名正式渡工，这里不得不说起一位“编外渡工”——张坤先。张坤先二十岁不到就在运河上练就了一身摆船、摇橹、掌舵技能，早年间，他帮助亲戚跑水运，挣点辛苦钱支撑家庭生计。1980年，张坤先先后在渡口南岸边盖起了三间土坯房，把家安在了运河边。不光让渡工有了栖身之地，也给来来往往的过渡客人提供了茶水方便。张坤先热心好客，待人厚道。几名渡工白天劳累一天，夜间有急事需要过渡的，张坤先就摆起自家的小木船，把过渡客人送到对岸。夜间摆渡不同于白日，方向不明不说，遇到恶劣天气，稍有大意，就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。张坤先硬是凭着早年练就一身本事，二十多年夜间摆渡未出一件意外事故。

　　如今，渡口的几名渡工均已作古。张坤先老人已86岁高龄，身体非常硬朗。和老伴走个亲戚，上街买点东西，就会开上助力三轮车。听说我要调查了解渡口，老人显得少有的兴奋，说起摆渡的话题滔滔不绝。

　　老人最后告诉我：前些年，运河大桥建成通车，渡口停摆，加上河道采砂，慢慢地渡口两岸的房屋均已倒塌，再也看不到当年渡口的痕迹了。

　　说起这些，老人很伤感。

　　细想想，渡口是特定历史的产物，它在特定的年代发挥着不同寻常的作用。渡口的消逝，预示着时代交通发展的日新月异。过去的时光无法复制，陈口渡口，将随着时代的变迁，永远定格在两岸乡亲们的美好记忆中。

       作者：沙正宏；本文由“大运河文化研究”公众号投稿。

　　(本文为“大运河沿线八省市社科联+北京市网信办”联合主办的“我身边的运河故事”征集发布活动办公室来稿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