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人文之光网 发布时间:2025-09-19
1943年2月,我出生在中华民族的危难时期。抗日战争血染山河,1942年爆发的中原大饥荒余痛未消。我迎着300万人死亡的大潮,降临到当时苦难的土地——河南洛阳。
从记事的时候起,我便习惯了父亲报社印刷机咣当的声响和油墨的芬芳。半夜醒来,总能看到煤油灯下,父亲李蕤伏案写作的背影。笔尖划过稿纸,传来轻微的沙沙声。父亲有时会把他那支最心爱的关勒铭金笔给我玩。黑色赛璐珞的笔杆和笔帽,需要旋转螺扣才能合上。里面有一个皮胆吸满墨水。父亲就是拿着这支笔,走上抗日疆场,走遍中原大地的。
开始识字后,便半懂不懂地翻看父亲的文章了。虽谈不上家学渊源,但父亲的书一直伴随我成长。唯独对父亲早期的作品,缺乏完整细致的阅读。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,妹妹宋致新编选了父亲抗战时期的文集《血沃中原肥劲草》,其中许多篇目我都是第一次看到,还有些是新发现的佚文。父亲年轻时受进步思想影响,抗日战争中更以笔为枪,投身民族解放的最前线。“为河南人民代言,为抗日战争留史”,这便是父亲这部文集的宏旨要领。
作家、记者、报人
我的父亲李蕤1911年出生于贫寒的河南农民家庭,是孤苦的独生子和遗腹子,从小读不起书。“学俸无钱愧塾师,线脚针头劳十指”,全靠奶奶养蚕纺花,供父亲学一点文化。但凭着天分和志气,父亲1929年考入河南省立第四师范学校,并成为“青年文学爱好者”,接二连三有文章名世。父亲最早的文章,是在开封第一师范读书时发表的。1932年到1935年,那时的父亲年方20多岁,便和同学们创办了“晨曦”“河畔”“山雨”等文学社。文集中收入的《易水上》,就是父亲21岁发表在《河南民报》上的诗剧。
父亲早期文学生涯中影响最大的散文,首推1935年发表在《中流》杂志上的《柿园》。这是父亲以自己家族的兴衰际遇为原型的作品,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和多部《中国现代散文选》将它收录其中。父亲一生不可动摇的正直和善良,来自贫苦而友爱的农民家庭。而故乡的柿园,永远是他情感坐标的原点。1936年父亲加入北方左联,文章更显得思想深邃和笔力劲健了。
从报道台儿庄战役,直到采访河南大饥荒,父亲逐渐完成了“文学青年”向“新闻记者”的身份转变。他先后担任《大刚报》《前锋报》《阵中日报》《河南民国日报》记者,文学的笔触,总让他的新闻报道文采飞扬。文学和新闻两种优势的合力,使父亲找到最适合他的岗位——为报纸编辑副刊。父亲在《记者节杂写》一文中写道:“新闻记者的生活,差不多都是最艰苦的,我们和矿工一样,给大众捧出的是可以发光可以取暖的煤,而自己却生活在黑隧道中。因为我们是夜间工作,又无息止地在和长夜搏斗,但我们并无怨声,因为我们亲切地看到黑暗的力在我们的笔下剥落,那便是最大的安慰。”
记者笔下的抗日战场
有一张极为珍贵的照片,是台儿庄战役期间,“万里赴戎机”的全国各路记者,在云龙山躲避日军轰炸时拍摄的。父亲当年是河南《大刚报》记者。1937年11月8日,范长江等左翼新闻工作者发起的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协会在上海成立。这张“云龙聚会”便是“青记”初试锋芒,在抗日前线留下的最早战地合影。2000年,国务院将11月8日定为记者节,以纪念“青记”成立。它年年岁岁地提醒我们,永远不要忘了中国记者从何处走来。
台儿庄战役中,父亲辗转于烽火连天的前线,把多篇新闻报道及时发回《大刚报》。父亲写下《台儿庄战场巡礼》《板垣师团的溃灭》《于学忠访问记》等通讯报道,可惜如今已无处寻觅。
父亲在台儿庄战役期间留下的最珍贵篇章,是他接受“青记”的任务,参与编写《徐州突围》一书。父亲撰写了《突围前后》的文章。那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啊!
在饥、渴、炎热、疲倦的夹攻下,我们无止息地走着……生之希望导引在前面,死的恐怖赶追在后面,每个人都毫不吝惜的向生命中汲取奋斗的力量。许多胡子花白的老参议,跟着大队行息,一步也不落后。
夕阳西下了,队伍很快的在广场上集合。×军长在队前中央站着,用强有力的声调宣读军令:“吸烟——枪毙!吵嚷,枪毙!骚扰百姓,枪毙!……”干脆得很,一触军法全是枪毙!
父亲用手中的笔,细致入微地描写了自己亲历的一场大撤退。实在难以置信,疲弱失群的文化人、流乱散漫的老百姓,跟随着化整为零的中国军队,忍饥挨饿、衔枚疾走八天八夜,成功突破了日军封锁线和包围圈。这一惊天动地的壮举,是抗日战争中不应遗忘的历史画卷。
台儿庄大战纪念馆里,特设了中国唯一的战地记者馆。父亲的照片和事迹也赫然在目,见证了他在这片焦土和沙场上留下的脚踪。
父亲并非行伍出身,本来缺乏军旅生活的历练。但他却竭尽所能,讴歌那些喋血沙场的战斗英雄。《负》这篇短文就有直接描写:“壕沟里的士兵,早已眼睛发红,他们背上背着大刀,手里握着火油瓶”,“一辆居先的坦克车,正被击中顶门,立时倒了下去;其余的折回笨重的车身,便想逃走。这时,壕沟里的红旌摆动了,火油、碎布、乱麻,一齐抛向坦克车去,有些勇敢的跳到坦克车头上,掀开炮盖,把炸弹投入它的里面。”
在《汤玉麟逸事》中,父亲一边揭露这位“逃跑将军”,一边热情讴歌了人民武装的大刀队:“他们高歌,他们悲啸,壮气在怀,白刃在背”,“杀……浩气震撼着天。黑星在飞,白光在绕,血在飞,肉在飞,在一小时后,日本的人潮已经狼藉在山谷里了,只剩下黑星,只剩下白光……”麦新的《大刀进行曲》,就是在这支大刀队壮气凌云的激励下谱写的。
父亲有两篇视角独特的文章《掘坑兵》和《在子弹房里》,描写了日本人厌战反战、民怨四起和士气沮丧,揭露了军国主义给日本社会带来的深重灾难。
每当父亲拿起笔,便自觉进入了士兵的堑壕。他在《笔》中写道:“全世界,如果静心听,可以听到笔在沙沙地格斗。”父亲抗日战争中戎马生活的历练,也为后来奔赴朝鲜战场,做了必要的身心准备。
武汉《长江日报》的老记者贺捷,在一篇回忆父亲的文章中说:有次在东西湖农场劳动,突然阴云四合暴雨倾盆,一声炸雷从天而降,只听见李蕤脱口大喝“卧倒”,我们全都应声趴下。事后问他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口令,李蕤说:“我是当过战地记者的呀。”
永世难忘的累累血债
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,究竟有多少人献出了生命?恐怕很难有精确的统计。而中华民族无疑承担了最重大的牺牲。中国军民伤亡超过3500万,当我们读到这可惊可怖的数字时,很难想到每一个死难同胞背后都有着怎样椎心泣血的惨烈故事。
河南郑州钱塘路和大同路交叉口,耸立着一座“郑州日军大轰炸死难同胞纪念碑”。上面刻着简洁的铭文:“1938年2月14日,日军对此处平民进行轰炸,炸死炸伤我无辜同胞500余人……特此勒石,永志不忘。”而父亲的文章《我在〈阵中日报〉的始末》,就以亲历者的身份,具体而微描述了这次惨绝人寰的大轰炸:
那天我编完稿刚刚入睡,田涛便气喘吁吁跑到我的寝室,把我推醒,说:“紧急警报响了,敌机已经到达上空了!”我一时慌不择路,便向东北角一片空地跑去。随着人群钻进了一个“半截塔”,像煤油灯的玻璃罩一样,可以从里面望到青天,如果炸弹从顶上落下来,躲在塔里的人便会全部被炸死。
喘息未定,敌机已到了上空,低飞盘旋,反复扫射,并投掷炸弹,一直闹腾了一个多钟头。待到警报解除,我们走出那个“半截塔”时,才发现塔前塔后、塔左塔右全是炸弹爆炸后留下的弹坑。塔外的许多大树,有的被连根拔起,有的被弹片剥掉了树皮,有的被烧焦了还在冒烟。幸亏由这座“半截塔”厚厚的墙壁保护,我算捡了一条性命。
在街道上,更是惨不忍睹,死尸东一个西一个,横躺竖卧,有断胳膊断腿的,有被炸得血肉模糊的,有表面并无伤痕被气浪震死的,也有人被炸死后肠子抛到街边树梢上的。这些成百上千的遇难者中,老老少少,多种职业的人都有。使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是这样一幅悲惨的情景:一个卖煤的小棚子,卖煤的青年被炸死了,头被弹片切掉,嵌在小棚子的两根椽子中间,脸色像一张白纸,眼睛还没有闭上。我站在这个死者的面前,一开始像进入地狱般的恐怖,后来感到周身麻木,几乎晕倒。最后冷静下来,对死者凝视良久才缓缓离开,从内心深处燃烧起愤怒的复仇火焰。
这便是日本侵略者如何把我们和平的家园变成了血腥的屠场;这便是我们无辜的百姓,在度过自己的元宵节时所遭受的飞来横祸。郑州2·14大轰炸,将和南京大屠杀、重庆大轰炸一起,永远载入中华民族的百年伤痛史和世代血仇录。
1938年父母亲在南阳结婚,借居在朋友张剑工的一间平房里,这个时期少不了共同“跑警报”。父亲在《无花果树》一文中,便描述了发生在家门口的一场浩劫:
一阵冰雹的爆炸后,全城都笼罩在浓烟火雾之中,日本的飞机飞得很低,不仅太阳徽看得清清楚楚,连驾驶员也看得非常清楚。他们自然非常放心,这里没有一架可以起来和他们作战的飞机,也没有高射炮的设备。他们轮番轰炸,轰炸之后又扫射,扫射之后又照相,然后才逍遥自在地飞去了。
多少在半点钟之前还是温暖的家,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。街上的尸体,横三竖四地躺在血泊里。一个孕妇,肚子被炸破,胞胎已经一团模糊,但她却还没有死,两只手向空中抓着;一个挑水夫,大约是轰炸时靠着小巷的墙立着,头被整个炸成酱,粘在墙上,一边还静静地放着他一点钟前打好的一担水;有一家,人已经都炸死了,两只山羊,却还活在废墟中,偎依做一团,索索地抖个不住……
所有这些极有冲击力、令人惊悚的描述,都不是杜撰和想象的,而是父亲第一时间、千真万确在屠杀现场看到的,是发表在《大公报》上的白纸黑字。
这里还要提到一篇《替孙保生报仇》。这是《河南民国日报》排字工人孙保生被日本飞机炸死后,父亲发出的复仇呐喊:
工友们,孙保生同志被难后的惨状,是我亲眼看见的。他倚着城墙,半闭着眼,躺在殷红的血泊中。使我最难忘却的是他新理的头发,和你们环绕着他哭泣和焚化纸钱的情景。这实在是人间凄惨到绝顶的图画。
14年的抗战岁月中,父亲在徐州、武汉、洛阳、南阳等地经历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轰炸,他说:“我出身于小农家庭,幼年丧父,胆小怕事,感情脆弱,走夜路怕鬼,杀个鸡也要流半天泪。学生时代,我也曾打着小旗参加游行要求抗日,以后还曾发表过不少呼吁抗日的文章。但敌人到底残酷到什么程度,却没有亲身的感受。只有经历了日军大轰炸,我才亲身感受到什么叫作不共戴天的敌人。一个抗日战士得有什么样的感情才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。”
我不由得再次回忆起自己幼时在洛阳亲历的日本飞机大轰炸,每当妈妈抱着我、搀扶着小脚的奶奶跑向防空洞,都会听到人们恐慌地互相询问,来了几架日本飞机。我趴在妈妈怀里大气不敢出,也学着小声问:“妈妈,几架?”妈妈总是轻声安慰我:“孩子不怕,一架。”这应该是我人生首次使用数字,也是我爱国启蒙的第一课。
在《怀念开封》一文中,父亲以无限眷恋的心情,回忆昔日的龙庭铁塔、轻舟画舫,控诉了日本强盗如何把这座中原古都变成魍魉世界:“譬如在街上走路吧,你和老日碰着头,你要是赶快给他躲路,那就糟了,他说你故意躲避他,是不亲善,有二心。有几个人都是这样被杀头的。”“深夜里,顶好是不在街上走,这时候老日喝醉酒,谁也管不住,高兴用刺刀刺谁就刺谁!”
我们重温父亲文字中以血凝泪铸的“证人证言”,不是为了延续仇恨,而是为了珍爱和平,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。父亲的文章也在殷殷叮咛我们: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民族归属和国家认同。
歌以载道
中国大规模的群众歌咏集会,发端于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。聂耳、冼星海、田汉等文艺工作者躬行实践“歌以载道”,歌声成为抗战的火炬和号角,《义勇军进行曲》《黄河大合唱》《松花江上》《大刀进行曲》已经化作一个时代的不朽旋律和整个民族的共同记忆。
父亲的文章《洪大的歌声》,就描写了河南开封为纪念九一八事变6周年发起的盛大游行。参加者不仅有当地的大中学生,还有“平津流亡”来的清华、北大学子。群情激奋的队伍、逆风翻飞的旗帜、水泄不通的群众、高亢入云的歌声:“每个人心上的重压使我们整齐了步伐。我们知道我们这只是一小支队,全开封还有许许多多支队,向一个地方汇集。我们知道开封不过是一支小队,插着我们国旗的我们的大地上,这支队还有许许多多……”
在中国戏剧界独步一时的“街头剧”,是抗日战争中抛开剧场、舞台、服化道,走向工厂、农村等最底层的文艺轻骑兵。《放下你的鞭子》等剧目已经成为举世皆知的名作。父亲的文章《深入到民间——战时流动剧团的工作报告》就记录了由开封的大中学生、平津避难学生以及京沪还乡的文化人组成的流动剧团,到汜水进行巡回演出的动人事迹:“我们团员的生活,虽然是万分的艰苦,然而精神却是愉快的。几十个男女团员,聚集在靠车站附近的一个山洞里,过着原始人的穴居野处的生活。地方人士的热烈欢迎,观众的热泪,都是对我们的鼓励。”
沦陷后的尽节和丧节
1937年7月29日,中华民族经历了创巨痛深、奇耻大辱的时刻,北平沦陷了!从此,这座千年古都在日伪政权的法西斯统治下,度过了不堪回首的8年。
一到北平,立刻令人触目心伤的,是旗帜的变色。到处是日本浪人!日本宪兵可以随时闯入人家,一个人的失踪成为非常普通的事。一个案子,常常会株连全家,株连到几百个人。所以居留在北平的人,不敢轻易赠人照片,不敢轻易留下名片。
各学校的地图是变色了,学生的课本,是修改了。学生们所受到的,除了一大堆“东亚和平”新秩序等的麻醉之外,便是些不相干的经书。各个报纸,除了觍颜无耻的替敌人做应声虫外,便是捏造谎言,制造些低级的肉麻的猥亵的消息。
父亲《未死的北平》一文,证实了日伪政权的倒行逆施,揭露了其恶贯满盈的本质。在父亲悲愤交织的笔下,也写出了在北平的至暗时刻,一众知识分子时穷见节的爱国精神。更有许多血性男儿神出鬼没,坚持隐蔽斗争。其中包括令举国振奋、日军丧胆的“刺杀天皇特使案”:
一九四〇年初秋,北平各街各巷满贴着标语,欢迎大日本总督察,他们是日本天皇派的特使,到占领区来视察治安的。……正到热闹的街衢,迎面飞来两辆自行车,从车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声音,这两位特使便猝然倒地了。
对于日伪吹嘘的“强化治安”,这是何等痛快淋漓的迎头痛击和绝妙讽刺。
有一个伪中学校长陈某……逢到一个青年,腰间掏出手枪,对准他的脑袋,他吓得举起手来,那青年说:“你不值一颗子弹,你好好反省好了。”说后扬长而去了。第二天,这位老家伙便上了辞呈。
对于大义凛然的“锄奸行动”,这是何等无所不在的“红牌警告”和心灵震慑!
父亲这篇短文还生动描写了日本军警搜查电车乘客时,我方特工人员把身上的手枪塞到素不相识的检票员怀里,得到了默契配合。父亲还写到不少伪军对“抗日分子”宁可睁只眼闭只眼、网开一面,写出了伪军和“皇军”之间微妙的冲突与摩擦。这些文字既说明了日军控制下的沦陷区,从无一岁之宁、一日之安,也展示出北平未死、人心未死。
最令父亲痛彻心扉,出离愤怒的丑恶行径,是“维持会”汉奸的认贼作父和卖国求荣。《从“海外春风”说起》一文写道:
去年旧历五月端午,这些“正人君子”们发动全县商人,弄了几班响器,吹吹打打,给日本指挥官送了两个匾额。三岛上无此习惯,那些指挥官见此大为不快,觉得颇似出丧,几乎想要震怒。这时“维持会”几个委员,赶快打躬作揖,和颜悦色地解释送匾乃崇敬的表示。匾额送到了,一块匾上的字是“除暴安良”,一块匾上的字是“海外春风”。
我咀嚼这几个字,心底燃起难以言喻的羞辱和愤怒。这些匾额是他们自动要求着送的“精心杰作”,这中间并没有敌人的强迫,也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。他们的媚态和无耻,在这两块匾前一丝不挂地裸露了出来。这岂是目不识丁的“下等华人”所能写出的?
父亲把这帮民族败类的丑恶嘴脸活灵活现地形之笔墨。抗战期间中国的“正绅”汉奸究竟有多少别出心裁、无耻下作的“发明创造”,是不应该被历史“埋没”的。
父亲义正词严、爱憎分明的文字至今仍在回荡:“无论何等人物,一旦背叛民族大义,甘当汉奸走狗,都将毫无例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。谁也没有特殊待遇和丹书铁券,任何人也没有护身符和豁免权。”
父亲的这些文章通过个人的观察与记录,为读者呈现中国人民怎样度过抗战的苦难岁月,中国知识分子怎样抗击日本侵略者,中华民族的每一分子又是如何把自己的“血肉”,筑进“我们新的长城”的。
1948年,父亲李蕤奔赴洛阳解放区,筹办《开封日报》并担任副刊主编;1949年参加全国第一次文代会,并在开封筹备河南省文联和《翻身文艺》;1952年参加中国文联赴朝创作组;1953年奉调武汉,担任中南作协副主席和《长江文艺》常务副主编……这些工作,都是他青年时代战斗岗位和职业生涯的自然延伸发展。
父亲已经去世27年了,我也已经82岁。在父亲的遗像下,1995年中国作协为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颁发的“以笔为枪 投身抗战”奖牌厚重依旧,色泽犹新。
(来源:《光明日报》2025年9月19日,第13版;作者:赵致真,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曾任中国科技新闻学会副会长;图片来源:原文配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