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庆生:南旺分水枢纽——伟大创举造就的伟大工程(上)

来源:人文之光网  发布时间:2018-03-12

南旺分水枢纽中的戴村坝(图片来源:网络)

  在山东省济宁市境内的汶上县,有一处可与四川都江堰相媲美、历史上曾作为京杭大运河“心脏”的水利枢纽——南旺分水枢纽工程。从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看,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;而这项工程的建造成功,又是我国劳动人民在顺应自然中利用自然、改造自然,让自然为人类造福的一个伟大创举!

(一)

  南旺分水枢纽工程的诞生,有两个必备的前提条件:一个是当时的国家发展大势,一个是济宁特殊的地理环境。

  山东段运河处在大运河的中枢位置,是整个运河的关键区段,济宁河段则是关键中的关键,而至关重要的一点,就是有一个居高临下的南旺。位于汶上县境内的南旺镇,是运河全线的至高点,被称为“水脊”“驼峰”。史载,从这里向北到御河边的临清,高差达90尺;向南到黄河边(元代黄河夺淮水入黄海)的沽头(今江苏沛县城西),高差达116尺,形成了两端低洼、中间隆起、状如拱桥的特殊地貌(如下图)。面对这样一个“水脊”,大运河的水源如何解决,上万艘漕船如何顺利通行?这就给当时即将迁都北京的明成祖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。

(图片来源:网络)

  明永乐元年(1403年),成祖朱棣在“靖难之役”即位后“改北平为顺天府”,“以北平为北京”,决定迁都北京。但要迁都,首先要建好都城,大量的建筑材料要运到北京去;将来都城在北京,必须保证以吃粮为主的各类物资的充足供应。这些都要仰仗于大运河。从速、从快疏浚、治理大运河,就进入了史称“智勇有大略”的明成祖的战略视野。

  元代开挖的京杭大运河,济宁到临清的会通河是最关键的河段。当时解决水源的基本途径是实行“四水济运”,即把汶、洸、泗、府“四水”汇聚济宁,进入天井闸,然后向北分流至临清,向南注入泗河。但是,截汶入洸、汇汶泗于济宁,再南北分流的方案是有弊端的。正如史书所载:“元代分水于济宁,亦未审乎地形之宜耳。济宁北高而南下,故水南行也易,而北行也难……南水每有余,北水常不足,故南旺每有浅阻”,漕船经常搁浅,不能完全满足南粮北运的需要。

  明洪武二十四年(1391年),黄河在河南原武县决口,济宁至临清的会通河全部淤塞,京杭大运河遭遇到自元代开通以来最严重的断航。在都城即将迁往北京的情况下,别说断航,就是航道不畅,也是国家之大忌。这无异于雪上加霜!成祖为之焦虑不安!

  永乐九年(1411年)春,济宁州同知潘叔正上书朝廷:“会通河道四百五十余里(应是鲁桥至临清段),其淤塞者三分之一,浚而通之,非惟山东之民免转输之劳,实国家无穷之利也。”(《明史·河渠志》)

  潘叔正的上奏与明成祖朱棣的心思不谋而合,建议遂被朝廷采纳。朱棣命工部尚书宋礼,会同刑部侍郎金纯、都督同知周长赴山东主持会通河的治理。

  宋礼,字大本,河南永宁人。这位河南籍的工部尚书一行征调济南、兖州、青州等地民工十六万五千人,用时二十旬,全面疏浚了自济宁至临清三百八十五里的河道,河深一丈三尺,宽三丈二尺。但由于号称“水脊”的南旺地段高出济宁地段三米之多,疏通后的河道水源不足,成了一条“干河”。宋礼虑有杀头之罪,日不能食,夜不能寐,乃“布衣微服,至汶上城东北,访白英于彩山之阳。”

  白英(1363——1419),字节之,史书称“汶上老人”。“老人”者,是明代河道管理体制中一甲之长的称谓。白英始祖原籍山西洪洞县,明初迁往汶上,居城东北彩山后的白家店村,自幼聪明好学,博古通今,学识渊博,但不愿出仕为官,就甘愿做了个乡间老人,史书说他“博学有守,不求闻达,以耕稼为业。”他特别喜好水利,且志向高远,通读了《水经注》等能够看到的先人关于水利方面的著作,并利用带领民工兴修水利的机会,熟悉、掌握了汶上、东平、宁阳、兖州、泰安等20多个州县、数百里范围内的地形水势,对解决运河水源问题早就了然于胸,只是苦于报国无门。

  现在有了报效国家的机会,白英便将自己早已形成的“借水行舟,引汶济运,挖诸泉,修水柜”的方略和盘托出。宋礼欣然接受,并邀白英共建这一工程。这项工程由首尾相接、环环相扣、密不可分的五个部分组成:

      1.在大汶河上修筑戴村坝。运河是人工开挖的河道,自身没有发源地,需要从现有的河、湖借水、引水。解决“水脊”通水,就是借用了大汶河的水源。大汶河发源于泰沂山区,是国内为数不多自东向西流的河流,姚鼐有一篇文章讲“泰山之阳,汶水西流”,就是描述的这种景象。白英在大汶河上选取南岸直依松山、北边与龙山对峙、河床特别坚固、河道相对狭窄的区段,拦河建坝,“长五里十三步”,遏汶河入海之路,同时抬高水位,使汶水“尽出南旺”。初建为土坝,岁筑岁决,后经不断整修,形成三处溢流石坝,即北名玲珑坝,中称乱石坝,南为滚水坝。建国后也进行了三次大的整修。现存的戴村坝长2213米,由南向北依次为:南坝头土堤长501米,滚水三石坝长432.15米,窦公堤长949.85米,坎河口石坝长262.5米,北坝头长72.5米。

  2.按引水要求整修疏浚小汶河。小汶河原属汶河下游的一个岔流,分流口在现汶上县的四汶集。这条河在后唐以来已逐渐淤塞,宋礼、白英引汶济运时对这条废河进行连通整修并引至南旺,名为小汶河。由于引汶口门上无建筑物控制,而汶河又是一条大河,分流水量很大。为防止急湍的河水冲毁河堤,整修的引河走高避低,拐了80多道弯,使原本38公里的直线距离拉长到70公里。明朝中后期又配套设置了防洪排涝工程,包括小汶河两岸的东西大堤及泄水斗门等。

  在小汶河与大运河交汇处的丁字口,筑砌一道近300米的石护岸,以防止汶河强势水流的冲刷。在河底设了分水“石拨”,也称作“鱼嘴”,使汶河来水南北分流,“以三分归南,七分归北”(东河河道总督白锺山写给乾隆皇帝的奏折语),达到南接淮、黄,北通漳、卫,形成了“七分朝天子,三分下江南”的分水奇观。

      3.修建水闸,控制水流。为此,在南旺向北、向南的运河主干道上相继建节制闸31座。史书对南旺向北所建15座闸,《明实录》这样记载:“(永乐九年六月乙卯)会通河成,河以汶、泗为源......自济宁至临清置闸十五,闸置官,立水则,以时启闭,舟行便之”。

  运河上的闸有两种:一种是供过船兼调节水流的“船闸”,建在正河上;另一种是供排泄运河洪水或向运河供水的闸,建在运河两边大堤上,叫做“斗门”“水口”等,也就是现在的进排水闸。元明清在运河上闸的设置、结构型式、施工技术,以及建筑材料的选用等方面都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。

  4.沿山勘泉,补充运河水源。在兖州、青州、济州三府境内勘查挖掘泉源300多眼,每一个泉源都指派一名军士看守,除吃水之外一律不准作别的用途。所集泉水汇流成泉河,在冬春汶河枯水季节补充运河水源。

  5.把原来湖泊改造设置为蓄水水柜。为接纳夏秋季节汶河多余来水和黄河之水并沉降泥沙,以备冬春季节为运河补充水源,利用济宁“南四湖”“北五湖”的有利条件,将原来湖泊改造成蓄水水柜。《明史·河渠志》载:“宋礼、白英议设水柜,乃于汶上、东平、济宁、沛县并湖地设水柜、陡门,在漕河西岸者曰水柜,东者曰陡门,柜以蓄泉,门以泄涨”。安山洼是经改造建成的第一个水柜,之后又修建南旺湖、蜀山湖、马踏湖三湖围堤,兴建斗门,使其变成三个水柜。最后把济宁城西一片洼地也辟为水柜,名为马场湖。这样,在济宁以西、以北就有了马场、南旺、蜀山、马踏、安山五个水柜。

  南四湖辟为水柜,始于明永乐年间,但真正发挥作用是在明末泇河开通以后。

  北五湖和南四湖建成之后,运河像一根瓜藤,串接着一个个湖泊,所供水源在一般年份可满足运河通航的需要。

  综上所述,宋礼、白英因地制宜,度地施工,从筑坝拦水、开河引水、勘泉补水、水柜蓄水、建闸节制水流,到通过鱼嘴完成南北自动分水,巧妙地将河、湖、泉、洪等各类水源运用于保漕通航,使整个工程形成了一个十分科学、完整、缜密的系统工程,顺利地把大汶河水引入运河,最终使京杭大运河济宁河段因地形高差大造成的水源不足,以及管理不方便等问题从根本上得以解决。至此,沟通全国南北的大动脉——京杭大运河才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南北贯通和航运畅通,将北京这个国家政治中心和江浙南方经济中心连接起来,祛除了明成祖的一块“心病”!仅以漕运为例,由于水源问题没解决好,“终元之世,海运未罢”,年漕运量只有30万担;南旺分水枢纽工程建成后,年货运量达到400万担,多时可达800万担,如果加上流通的商品,年货运量高达3500万担。运河的畅通带动了沿线城镇的崛起。南旺也由此成为商贾云集、货物山积的重镇,当地群众有句顺口溜:“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,除了北京,就是南旺。”

  更为重要的是,这项工程不仅保障了明代初期的迁都、定都和当时国家的稳定,而且对明清两朝近500年间政治的统一、经济的发展、民族的融合和南北文化的交融,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。史学界普遍认为,由于大运河的畅通兴盛所成就的康乾盛世,白英老人创建的南旺分水枢纽工程功不可没,不愧是一项造福国家、润泽百姓的伟大工程!

      (未完待续)

  (作者:杜庆生,济宁市运河文化研究会会长)

  (本文为“大运河沿线八省市社科联+北京市网信办”联合主办的“我身边的运河故事”征集发布活动办公室来稿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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