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人文之光网 发布时间:2025-08-01
编者按:说起长城抗战,人们首先想起的,大多是《大刀进行曲》——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”——这既是29军在喜峰口用大刀铸就的英雄叙事,又是抗战的精神图腾。然而,此战的关键一役,不在喜峰口,而在古北口。70昼夜“激战中的激战”,我们输掉了战役,却赢得了民族觉醒的时间。喜峰口与古北口,恰似中华民族抗战精神的两极:前者如烈火,以大刀劈开“日军不可战胜”神话,证明“意志可弥补装备差距”;后者如寒铁,用血肉验证现代化战争需体系化防御,暴露了蒋介石“攘外必先安内”的积弊。长城抗战虽以失败告终,但在国人心中,万里长城永不倒。“把我们的血肉,筑成我们新的长城!”国歌由此诞生。
即日起,人文之光网将陆续推出“血筑长城”系列文章,敬请期待!
战后山海关
山海关
1933年元旦,山海关的爆炸声此起彼伏。
日军在东北刚站稳脚跟,就派出第8师团南下。他们在山海关自编自导了一出手榴弹爆炸事件,而后嫁祸给中国守军,几乎是复刻了两年前的“九一八”。
山海关能不能丢?守将何柱国专程去北平请示张学良。张学良放弃过东三省,但对山海关,他却“彻夜密议”,决定“对日军之进攻实行全力抵抗”。除命何柱国率部奋战外,同时下令关内驻军出动增援。
是什么让张学良放弃了“不抵抗”政策?
翻开地图,在华北与东北之间,自古便有三条古道,涉及明长城的三个重要关口,分别是古北口、喜峰口、山海关。古北口在今北京密云,是由承德进京最近的一条路;喜峰口在河北迁西,往北直通内蒙古赤峰;山海关位于河北秦皇岛市,是辽西走廊的地理闸门,过了这道门,便可直通华北。
作为万里长城的龙头,山海关被称为“天下第一关”,并非建筑雄奇,而是这里发生的事,都关乎国运:
农民英雄李自成骁勇一世,最终兵败山海关;驻守山海关的吴三桂引清军入关,印证“失关则失天下”;八国联军在此登陆劫掠,传统城墙不敌舰炮火力,预示着近代海防危机;直系军阀在山海关败给奉系军阀张作霖,导致了直系的消亡……
无论是东北军将领何柱国,还是握有华北兵权、时任陆海空副司令的张学良都明白,如果放弃此关,那就不再是什么东北问题,而是整个国家、整个民族的生死问题。
张学良背了两年“不抵抗”的骂名,这次终于硬气一回。何柱国想到忍气吞声、两头受气的艰难即将结束,非但没有大战将临的紧迫感,反而觉得如释重负,他轻吟道:“慷慨赴死易,从容就义难啊”。
不过,仅有决心没有准备,也是徒劳。何柱国尚未返回山海关,这里已经成了刀山火海。当时,驻山海关的中国军队只有不过1000余人,而由绥中出发的关东军约3000人,此外还有大量伪军,他们在8架战机、20余辆坦克、10余门野战炮的支援下,发起了一场陆、海、空立体进攻。
虽然实力悬殊,但交手后,在辽南从未失手的日军第8师团主力竟首次受挫。
“以最后一滴血,为民族争生存!”
“以最后一滴血,为国家争独立!”
“以最后一滴血,为个人争人格!”
这是守关将士的冲锋口号。三日激战后,626团的安德馨营,从营长到战士全部阵亡。团长石世安见山海关四门已破,不得已率十多人由北门撤出,雄关从此陷落。
山海关之战,拉开了长城抗战的序幕。
国内,南京工人通电抗日,平津等地工人、学生电请对日宣战。国外,远在日内瓦的国联修改了《李顿报告书》,明确宣称“不承认满洲国”。
2月24日,日本外交代表团摔门而出,从此退出国联;同时,日本军方也撕掉伪装,分三路向热河发起了进攻。
张学良的“国联梦”碎了,向蒋介石请缨,要在热河一战,一举杀回东三省。蒋介石回电:“剿共”正在关键时刻,华北这些军队就够用了。
可张学良仅是名义上的华北军事统帅,西北军、晋绥军,不仅不听他指挥,还跟他有仇。四年前的中原大战中,是他带着东北军入关,导致冯、阎联军败下阵来。冯玉祥残部组建的29军,阎锡山的晋绥军,在民族大义面前虽然义不容辞,但并不听他调遣。
29军的大刀队
热河告急,张学良再向蒋介石求援,蒋介石知道不打在舆论上说不过去,这才下决心:“非与之一战,对内对外,皆不能解决也。”
然而,他“御敌于长城之外”的墨迹未干,中央军的12个精锐师就在江西展开了第四次“剿共”。
到2月26日,中央军能调遣到北方的,只有黄杰的第2师,关麟征的第25师,刘勘的第83师,以上各部均归第17军军长徐庭瑶指挥。
这徐庭瑶,本是热心“剿共”的,但丢了山海关后,全国同仇敌忾,他也请求北上抗日。不过,他的这三个师,有的在湖北,有的在洛阳,还有的在蚌埠,集结进京,最快的3月5日才能到通州,慢一点的重炮营,要4月才能到密云。
终究,张学良能派到热河前线的,只有东北军。
别看嫡系部队北上的不多,但军政要员可来了不少,如内政部长黄绍竑,财政部长宋子文,军政部长何应钦,外交部长罗文干,参谋次长杨杰,军政部厅长王伦,参谋厅长熊斌等,都在2月28日抵达了北平。摆明了,这是要边打边谈。
据黄绍竑(hóng)回忆,这是他第一次见少帅,面前这位32岁独揽中国北方的年轻人,骨瘦如柴,病容满面,精神颓废,不管你聊天大的事情,只要时间一长,就得回里屋去打一针吗啡。
张学良当时沉迷毒品,但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有。在他的认知里,热河有非常适合防御的山地丘陵,有几百公里的战略纵深,十几万东北军在此经营多年,至少可以守三个月。
实际上,从2月21日到3月4日,日军占领热河只用了十余天。战事一溃千里,错就错在用错了人。热河的土皇帝汤玉麟,是张作霖的拜把子兄弟,他自称虎将,坐的也是虎皮交椅,却只想着地盘和枪。
3月1日,汤玉麟急电平津,说急需大量汽车,并且扣留了途经的200多辆军用汽车,这才把私产、鸦片和姨太太运往天津租界。3月4日,128个日本骑兵,像逛菜市场一样,轻松拿下热河省会承德。
在热河两翼,守凌源的万福麟和守赤峰的孙殿英,唯恐对方跑得比自己更快,导致自己腹背受敌,不约而同地向后撤退。一时间兵败如山倒,就连兵团司令张作相的队伍也全跑光了,身边只剩下几个警卫员。
东北军如此痛快地丢了热河,张学良只得引咎辞职,由何应钦来接这个烂摊子。
未完待续,人文之光网将定期更新“血筑长城”系列文章,敬请关注!
(来源:节选自《北京日报》2025年7月22日,第9版;作者:孙文晔;图片来源:原文配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