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书山有路:毛泽东的学用之道》

来源:《北京日报》  发布时间:2023-02-20

《书山有路:毛泽东的学用之道》 陈晋 主编 广西人民出版社

  在中外历史上,像毛泽东那样酷爱读书,并且读有所得,得而能用,用而生巧的革命家、战略家和理论家,非常罕见。毛泽东的学用之道,大体即在这读─得─用─巧之间。

  毛泽东一生在书山路上摘取和创造的风景,格外有趣、有味,其道行、其意境,颇堪玩味。

  毛泽东喜欢读什么书

  毛泽东一生究竟读了多少书,读过哪些书,无法做完备统计和周详介绍。不过,可以从他的藏书中,从他的批注中,从他的著述和谈话中知其大概。毛泽东去世后,在中南海住处留存的藏书,种类繁多,规模宏大,达一万余种,近十万册。

  毛泽东博览群书,不只表现为数量大,领域多,他还注重阅读一些在特定环境中流传不广,作为革命家和政治家很少去关注的书。其阅读视野,常常越出各知识领域的“大路货”。他喜欢阅读学术性、专业性很强很深的文史和自然科学论著,以及古代笔记和各种笑话作品这类“闲书”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毛泽东的阅读不仅广博,而且专深。

  毛泽东的阅读范围虽广博和专深,但也不是漫无目的,没有重点的。他的阅读重点排在前三位的,是马列、哲学和历史。

  说毛泽东的阅读重点是马列、哲学和历史,人们大体认可,也比较了解。关于西方著述,有人可能认为他读得不多,或者说不大了解。毛泽东读中国古代文史著述确实比读西方著述要多,而且兴趣更大,但不能说他对西学不了解,或不愿意读。事实上,毛泽东读的西方著述在他那个时代是不算少的。比较起来,毛泽东读得比较多的是西方哲学、西方近代史、西方自然科学。到晚年,毛泽东也时常读西学。

  毛泽东为何读书

  毫无疑问,毛泽东从年轻时就养成了对书本天然的亲近感,由此拥有一种“读书人”的鲜明本色。但这还不能从根本上揭示,他作为革命家、战略家和理论家为什么那样酷爱读书。他的阅读动力,若具体分析起来,或可用另外的方式来概括。比如,毛泽东本人就留下力道甚足、意味甚深的名言:“学习的目的,全在于运用。”所谓“运用”,就是通过阅读来解决个人或社会实践的需要。这就给人启发,如果把毛泽东为什么阅读这个问题,放到他一生的大事业、大追求中理解,答案或许会更为准确一些。

  比如:在学校求学的年代,他的读书目的便已和一般学子有所不同,不单纯是为了修学储能,更多的是为了寻求他心目中能够变动天下人之心的“大本大源”。五四运动期间,他的阅读是为了树信仰,求真知,在各种救国方案的比较中,选择和确立一种为之奋斗的“主义”。大革命和土地革命时期,他的阅读,围绕所从事的实际活动来展开,或为推进国民革命发挥宣传教育作用,或为立足国情探索中国革命道路寻求理论依据。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和抗战前期那段时间,他的阅读,主要是为总结土地革命的经验教训,指导全民族抗战的新实践,进而做理论上的阐述和创新。延安整风运动前后,他的阅读,主要是为转变和改造党内不良的学风、文风和党风,进而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。新中国成立前后,他的阅读,比较明显地针对三个方面:防止党内骄傲自满情绪,在全社会普及马克思主义教育,为巩固和建设新中国掌握此前不甚熟悉的东西。1956年前后,他的阅读,偏重从经济、政治和文化上探索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道路,“大跃进”和人民公社化运动出现严重失误后,他为纠正各种错误认识和不良风气,更是孜孜不倦地读书、荐书和讲书。20世纪60年代前期,他的阅读,比较注重从中苏论战和国内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需要出发,目的是防修反修。十年“文革”期间,他对阅读依然很执着,但有困惑,甚至不乏感性,充满对现实和未来的忧虑。

  从这些简单梳理可以看出,着眼于现实实践,围绕中心工作,是毛泽东阅读的需求主线。但也不能说,他的阅读都是实用主义。他看不少“闲书”,看政治家不必去关注的“杂书”,体现的是个人兴趣和书斋乐趣。比如,他喜欢读《茶花女》,喜欢看各种笑话集子。当然,这类阅读也不是全然无用,有消遣养心、增智达情之效,只是在事功方面不立竿见影罢了。

  毛泽东怎样读书

  毛泽东读书,是发自内心地对知识、对真理追求的一种渴望。用毛泽东的话来说,就是“攻书到底”。毛泽东的攻读之法,具体表现为以下几种:

  一是经典的和重要的书反复读。对马列著作,毛泽东总是常读常新。在延安,他对曾志说到自己读《共产党宣言》的情况:“我看了不下一百遍,遇到问题,我就翻阅马克思的《共产党宣言》,有时只阅读一两段,有时全篇都读,每阅读一次,我都有新的启发。我写《新民主主义论》时,《共产党宣言》就翻阅过多少次。读马克思主义理论就在于应用,要应用就要经常读,重点读,读些马列主义经典著作。”对喜欢的文史哲经典,毛泽东同样经常读。20世纪50年代,他对人说自己已经读了五遍《红楼梦》。此后,他又十五次索要过《红楼梦》,这在工作人员的记录中有明确记载。同一本书,反复读,因每次阅读背景不同、任务不同、心境不同,理解和发现也会有所不同,这样书的价值就得到最大限度地发掘。

  二是相同题材内容的书,毛泽东习惯把不同的甚至是观点相反的著述对照起来读。例如,他读美国历史的书,就让人到北京图书馆、北大图书馆去借,专门写条子说,不光是马克思主义学者写的,也要有资产阶级学者写的。

  三是读书习惯于“手到”并注重讨论。古人强调读书要“眼到”“口到”“手到”“心到”。“眼到”好理解。毛泽东的“口到”,不光是自己吟诵,还经常在一些场合,给人讲书,直接宣达自己的阅读体会和收获。所谓“手到”,就是动手写笔记,写批注,由此体现“心到”。

  毛泽东如何把书读“活”

  毛泽东之所以比同时代许多人都站得高些,看得远些,从阅读角度讲,是因为他同时具备三个条件:一是拥有渊博的学问知识,二是注重阅读“社会”这本更大更厚的“无字之书”,三是能够把这两方面所学融会贯通。融会贯通,就是把书读“活”。

  所谓读“活”,就是把书本知识转化为认识,把认识转化为智慧,把智慧转化为能力,把能力转化为实践,进而在实践中有所创造。读书效果的好坏,关键在于读法和用法,在于是不是拥有从书本到实践、从主观到客观进出自如和出神入化的本事。

  毛泽东有这种本事。这来自他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,来自他反对本本主义的照搬照套的读法和用法。特别是阅读包括马克思主义在内的西方著述,毛泽东尤其强调结合中国的实际来读。怎样才能联系实际,把“本本”读“活”呢?毛泽东把他的方法概括为两条,即读书的时候一当“联系员”,二当“评论员”。这是他1958年11月同陶鲁笳等人谈话时提出来的。

  所谓“联系员”,有两层含义。一是把书中写到的观点主张、人物事件,同与这些观点主张、人物事件有关的或对立的另一个侧面联系起来思考和理解。二是善于跳出书本,联系现实来理解和发挥。所谓“评论员”,就是对书中内容要有自己的看法,要有所评论,不是跟在书本后面亦步亦趋,而是从自己的知识背景和实践需要出发,对书本知识进行创造性的发挥和运用。

  读书只有当“联系员”,才能有所比较和分析,进而见人之未见;只有当“评论员”,才能有鉴别和主见,进而学以致用。

  当“联系员”和“评论员”的攻读之法,彰显了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,反映了毛泽东的读书活动同客观实践的深刻关联。这种关联,激活了书本,让一些“闲书”有用,“死书”变活;也激活了毛泽东的思考,使他常有新的思想收获,进而在实践中有新的运用和发挥。

  (来源:《北京日报》2023年2月17日,第13版;作者:陈晋,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委员,原中央文献研究室副主任、研究员;图片:原文配图;原标题:读-得-用-巧 ——毛泽东的学用之道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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