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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地名变迁的时代烙印

来源:《北京晚报》  发布时间:2023-11-24

  地名是一个城市或地区的活化石和历史见证,是不可忽略的非物质遗产。最近北京的一些街巷胡同和公交站点恢复了历史上曾有的称呼,例如“铁辘轳把”站取代了“东花市大街”站,“北京妇产医院”站改为“骑河楼”站,“中山公园西门”站改为“南长街”站等。北京街巷胡同的名称丰富多样,其实是历朝历代改动的成果,探究地名改变的过程,也是非常有趣的。

骑河楼街摄影:孔繁纲

  从元代始改地名不断

  在历史上,北京的地名除有些是约定俗成之外,还有一代代的改动。北京的建城史有3000多年,建都史有870年。自元代出现胡同一词之后,改动从未停止。

  元代大都城最早的街巷名称,大多以坊为名,如阜财坊、金城坊、丹桂坊、里仁坊、居贤坊等;或以市场为名,如米市、柴市、穷汉市、煤市、铁器市等,像砖塔胡同只是例外。元代系蒙古族的统治,他们对城市街巷的名称没有多少官方记录,以致今天很难见到有关的文字证据。

砖塔胡同以万松老人塔闻名 摄影:阎彤

  明代张爵所著的《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》,成为北京城最早的地名记录之一,但是书中的一些地名与清代朱一新所著的《京师坊巷志稿》有很大不同,从而证明清代已对明代的地名做了改动。在世界各国的朝代更替中,都有一个惯例,即新王朝要消灭前朝影响,改地名也是措施之一。清代取代了明代,改地名自然是不可少的。

  清代的《京师坊巷志稿》中的地名,较之明代的变化,有一些是社会的进步。如明代的十王府、诸王馆、刚太监胡同及罗纸马胡同、杨狗头胡同、袁老人胡同、王瑞老儿胡同、刘和尚胡同、骟马张胡同等地名在清代已不复存在,有了明显改动。明十三陵中以衙门命名的地名因守陵机构变动也改动了。如南羽林卫改为长陵卫、武成右卫改为景陵卫等,至少有8个陵改了,现今十三陵地区的定陵村、泰陵村等,都是改动的结果。

  清代北京的许多街巷胡同之名来自明代,但没有全盘照用,而是有些用谐音、转音做了改动。从《京师坊巷志稿》中可窥一斑。如明代的大、小脚胡同改为了大觉、小觉胡同,东安门附近的母猪胡同、灌肠胡同也更名换姓,明代的棺材尚家胡同、孔砂锅胡同、三川柳胡同、陶兽医胡同等,在清代就难寻踪迹了。清代对明代一些胡同利用谐音、转音的雅化还是作出了成绩。

  民国后改地名走上正轨

  辛亥革命之后,北京改地名也是帝制灭亡的标志之一。沈太侔所著《东华琐录》记载:“京师地名,皆沿明旧”,清末出现了警察“其始为编查户口起见,用白牌,有巷名皆墨笔书之,以易辨认”。从书中可知明清时代的北京街巷胡同名称大多为口口相传,并无铭牌记录。在此之后“各街巷名,明有改易,有较旧时名义为善者,如烂面易烂缦,绳匠易丞相,粉私厅为分司厅,尚属有据。又有变更无定者,如勾栏胡同,初以巡警部改民政部,其地实巷之大半,遂称民政部街;民政易称内务,更名内务街。粉子胡同,以农商部设于是,改称农商部街,犹可言也。其他如禁卫军设于嘎嘎胡同,因将地名改为禁卫街,已无意义”。沈太侔对有些街巷名是持批评态度的,他举例说:“更有丰盛胡同及奶子府,皆为明代奉圣夫人客氏宅,一其私邸,一其赐邸;魏阉胡同,为明末魏忠贤故居。然丰盛之名仍其旧,又不缘丞相之例;奶子府改为乃兹府,魏阉改为魏染,斯真毫无意义。”民国时期有些地名改动,也有败笔,像好端端的熟肉胡同改为输入胡同,不但附近的居民大为不解,老北京人也弄不懂何谓输入。

  民国学者周肇祥对北京有些地名改动时的盲目、草率也持批评态度,他在《琉璃厂杂记》中认为:“京师坊巷,名目虽至粗俗,多有来历。自清末民政部意为改易,古迹遂致渐湮”。他举例:“如十景花园改为什锦,十景园本适景之讹,明成国公园也。方家园改作芳嘉园,方家园元以前古园也。噶礼儿胡同,本康熙时江督噶礼所居也,改作嘎里胡同。五王侯胡同从古五勋贵御第也,今改作武王侯胡同。”周肇祥系清朝遗老,与画家齐白石为一代人,他怀念“记得前朝享太平,布衣尊贵众公卿”的日子,思想有些保守,对于改地名还是有些不满情绪。他说:“浆家房胡同,明浣衣局所在地,今改作蒋养房胡同。北燕角,辽旧名也,今改作北线阁。王恭厂,明营造钱粮火药之处,今改作王公厂。臭水沟或作楸树河,今改为涭水河。后宅,石驸马之后宅也,今改作河闸。奶子府,明选养奶口之所,隶锦衣卫,今改作乃兹府。晾果厂,明十三陵晾果地,今改作亮果厂。灵清宫,明灵济宫也,济变为清,一声之转也,今改作灵境胡同。总铺胡同,元时歌舞地也,今改为总布胡同。”同时他也指出:“至若劈柴改辟才,裤子改库资,浆房改蒋房,烧酒改韶九,双碾改双辇,闷葫芦罐改蒙福禄馆,干鱼改甘雨,干石桥改为甘石桥,黄寿医改黄兽医,皆失其旧,于义无取焉。”

  有些地名改动失去了原有含义,但为后代提供了有益的历史资料,对街巷名称的演变、来龙去脉等人文常识的普及还是有很大作用。今天的一些地名志书有些内容可能来自于周肇祥的著述。至少,他老人家最早将地名变迁形成了文字,是研究北京历史的后代的宝贵史料。

  老北京的街道,没有“路”之称,只有“街”之称,如什么猪市大街、菜市口大街等,出现“路”是民国之后的事,如万明路、留学路、张自忠路等,所以在改地名时路的改动不大。

  改地名有时代特点

  在上世纪50年代,为破除迷信,扫除旧社会残余,曾将充斥着封建余毒和极为粗俗的街巷改了名。如李阁老胡同改为力学胡同,喂鹰胡同改为未英胡同,屎壳郎胡同改为时刻亮胡同,鬼门关先改为贵人关又改为桂花胡同,锅腔改为国强胡同,棺材胡同改为光彩胡同,吕祖阁西夹道改为明光胡同,羊圈改为大杨家胡同,张皇亲街改为尚勤胡同,舍饭寺胡同改为民丰胡同,牛巴巴胡同改为牛八宝胡同,油炸鬼胡同改为有果胡同,大脚胡同改为达教胡同等,以及猪毛、母猪胡同、羊尾巴胡同、狗尾巴等都用谐音、转音改了。其中,狗尾巴胡同改为高义伯胡同、羊尾巴胡同改为羊宜宾胡同,母猪胡同改为杨梅竹斜街,有了文化色彩。此次改地名有积极意义,让北京的城市文明前进了一大步。

  1965年市政府将改地名列入政府议程,但那个年代的改地名最有争议。有人提议将张自忠路、佟麟阁路和赵登禹路改名,理由是有“不应以人名作为街道名称”的规定,拟将张自忠路恢复原名铁狮子胡同,佟麟阁路恢复为南沟沿大街,赵登禹路恢复为北沟沿大街。因这三条街的路名是抗战胜利后出现的,此提议没有得到实施。但在此之后不到一年,有人再次提出建议后,这三条路分别改名,张自忠路改名为工农兵大街、赵登禹路改名为中华路、佟麟阁路改为四新路。1972年又将工农兵大街改为地安门大街,中华路改为白塔寺东街,四新路改为民族宫南街,改来改去连公交站牌都来不及换,但老居民更喜欢以抗日英雄为名。1984年,市政府恢复了张自忠路、佟麟阁路和赵登禹路的名称。

  1966年下半年是改地名最热闹的时期,有些胡同街巷名称改来改去,让大家摸不到头脑,老居民们还是用自己习惯的称呼。当年由于名称改得混乱,出现了许多重名。1972年北京市开始路名整顿,1974年的《全市路名整顿数字》显示,全市519条主要街道名称中,恢复原有名称389条,1966年改的地名仅剩14条。像红岩路、瑞金路、古田路、大庆路等已不再使用,恢复了旧名。

  老的地名是历史记忆,也是人们的乡愁。北京是五朝古都,地名有其自有的特色。北京地名很少有抽象的,都是具象的,有其独特的历史和文化内涵。

      (来源:《北京晚报》2023年11月21日,第18版;作者:张双林;图片:原文配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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