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中国:小提琴独树一帜,音乐净化心灵(上)

来源:人文之光网  发布时间:2023-03-10

  一片瓦砾,一片废墟,震余之后的神户一片悲哀。冬日,断壁颓垣中的枯木,对着灰白的天空,伸出那干枯的手臂,好像受难人在呼救!一切都在战栗中。

盛中国先生

  一座不太宽敞的木屋,飘出了一缕肃穆的琴声。屋外挤满了人,屋里更是座无虚席,每个人都表情肃穆,都在倾听屋中那肃穆的小提琴声,都注视着那位温和的小提琴家。

  琴声婉转,如清溪,抚摸着干涸的河谷;像细浪,轻揉着破碎的岩石。在场的日本人无不为之动容,而拉琴的是位中国人,他就是中国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。他不远干里来到了神户灾区,向受灾者表示慰问。开始,灾民们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悲哀中解脱出来,他们还情系着故去的亲人。悠悠然,一阵如泣如诉的琴声萦回于耳际,时低沉,时高亢,时哀怨,时激昂,受灾者好像腾身到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仙界。这时灾民们不知不觉沉浸在这柔柔的《爱的问候》的琴声之中了。他们惊讶地发现,这位中国人竟能用琴声表达他们的感情,于是他们的感情不知不觉地融入这飘浮的琴声之中了。

  琴声停了,他们感到释然、轻松,全场响起深沉的掌声。主持人是一位年老的村长,他恭敬地说:“没有想到那么好听,真听进去了,我代表大家请先生再拉一曲。”

  盛中国满怀深情地说出自己的心声: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生命之灯,只要火苗不熄,有再大的困难也会渡过去。希望大家重新燃起生命之灯,会有更美好的明天等着我们。”

  于是,接着是一曲《新疆之春》,又一曲《牧歌》。这时的琴声,像奔跳的泉浪,翻飞的春燕,让听众一下子从肃杀的秋日,扑入了鲜艳的暖春。琴声一停,掌声顿起……

  “盛中国、濑田裕子慰问灾民音乐会”结束了,盛中国破例走到会场门口亲自送别每一位听众。一位老妇人激动地拉着盛中国的手说:“本来全家人都走了,我心里也都凉了,不想活了,今天听了先生的演奏和讲话,我要好好地活下去,以此来谢先生。”

  盛中国的演出完全是义演,他把主办单位送来的路费、住宿费都退了回去。日本主办者说:“这是先生该得的。”盛中国坚持不要,令在场的日本人感动不已,更加感到中国艺术家的美好心灵。

  12岁进中央音乐学院附中,18岁被国家选派留苏,音乐陶冶了盛中国的美好心灵

  是的,盛中国确实有一颗美好的心,那是他从小在音乐中陶冶出来的。

  人们必须承认天赋,哪怕天赋与勤奋有一定的比例。盛中国1941年出生在音乐之家,父亲盛雪是有名的小提琴教育家,母亲朱冰是歌唱家。盛中国5岁习琴,7岁登台,9岁在电台录制世界名曲播放。那幼小的琴弓,竟然拉响了音乐界人士的心弦,12岁在门德尔松《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》成功的演奏声中,踏入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大门。1960年,他被选派赴苏联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留学,师从世界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大师列·柯岗深造;1962年参加在莫斯科举办的第二届柴可夫斯基国际小提琴大赛,获荣誉奖。

作者在演出后采访盛中国先生

  1964年回国后,盛中国任中央乐团独奏演员。而后,他不断被邀请,去亚洲、欧洲、大洋洲、美洲的许多国家和港澳地区演奏。琴弦响处,撩起一片由衷的赞美;琴弓抖处,拉动着不同国界人士的心音。西乐中被奉为“至高至美”的小提琴,在中国的音乐家手中,淋漓尽致地释放出魔力。盛中国被国际音乐人士称为:"杰出的音乐表演大师”“最迷人的小提琴家”“中国的梅纽因”。

  澳大利亚广播公司(ABC)将他列入“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家”之一;他录制的CD片获得中国唱片总公司首次颁发的金唱片奖;中央电视台的《东方之子》专题介绍他的艺术造诣……

  一颗西洋高雅音乐的中国之星,冉冉升上了灿烂的音乐星空。

  当世界著名小提琴演奏家梅纽因来到中国访问演出时,很高兴地与盛中国同台合作,演出《巴赫双小提琴协奏曲》。台上,一老一少,两把攫取世界目光的小提琴同时奏响,那舒缓的琴弓拉开了青冥浩荡的天幕,把观众带入了那日月照耀的金银台。演出后,梅纽因兴奋地在盛中国的照片上题词:“你是我在中国演奏《巴赫双小提琴协奏曲》的最好伙伴。”

  天才当然是难得的,但是更难得的是天才的精神投入。当盛中国的老母亲回忆起盛中国儿时的情景时,感慨地说,不知为什么,他对音乐从小就那么喜爱,两岁左右时,看到父亲拉小提琴,就情不自禁地用两支筷子,一支做琴,一支做琴弓,模仿着父亲的姿势拉起来,嘴里还“叽叽叽”地哼着声音。奇怪的是,那拉琴的姿势,竟酷似父亲,那“叽叽叽”的声音,竟暗合了音乐的抑扬顿挫。旁人见了称赞说,真是名家的姿势。后来母亲用旧木板给他做了一个小提琴的模型,这一下,他更是琴不离手,连睡觉都抱着它。父亲的学生很有兴致地把他抱到附近茶馆的桌子上,让他当众“表演”。他俨然表演家似的边拉边哼着曲调,惹得茶馆里的人开心大笑。

  谁也没有料到,这个在茶桌上演奏的幼童,数十年后,竟成了在世界音乐舞台上演奏的著名音乐家。盛中国在高雅音乐的熏陶中,把他的内心情感也深深融入了进去,音乐成了表现情感的生命。

  笔者造访其宅,谈起了音乐,盛中国打开了录音机,放了一曲他演奏的《流浪者之歌》。音乐一起,他突然“呵”地一声轻叹,双肩一沉,双眼一闭,就完全沉浸在乐海之中,物我皆忘了。乐曲声停了,他才大梦初醒般地发现身边的笔者。在交谈中,自始至终,他都拿着他心爱的小提琴,时不时地轻弹手指,大有“琴即是我,我即是琴”,“琴人合一”的感觉。

  1996年夏日,他应邀到南方,在一家大饭店举办独奏音乐会。第一场的听众都是腰缠万贯的大款。大概这些大款已经听腻了“哥啊,妹啊,爱死你了”的流行音乐,也想来听一听高雅的小提琴吧。盛中国在演奏前,与到场的富翁们“约法三章”,听演奏的时候,一不许吃东西,二不许喝酒,因为这是高雅音乐,不是杂耍,三不用麦克风,听真声音。

  这一下,倒让那些大款肃然起来了。当琴声一起,这些听众倒真的被吸引逬入了琴声的意境。盛中国拉了一曲《梁祝》,又演奏外国名曲,四座也真是“东船西舫悄无言”。等琴声结束,听众依然在倾听,直到盛中国收拾起小提琴鞠躬走下舞台时,他们才醒悟演出结束了,顿时,掌声雷动。本来不懂音乐的人,感慨地说:“过去以为理解不了,这回真听懂了,感觉音乐会太短了。”他们都好像换了仙骨似的,自我感觉升华、高尚起来。

      (未完待续)

      (来源:北京社科普及读物《中华文化传承者》;作者:石梅;图片:原文配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