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河遗址

来源:人文 之光网  发布时间:2021-06-16

  琉璃河遗址位于北京市西南部的房山区琉璃河镇,是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它是我国在西周至春秋战国时期北方重要的诸侯国——燕国的早期都城所在地,也是目前北京地区可追溯到的最早的城市文明的源头,被称为北京“城之源”。也是因为有了这座城,北京才有了燕京的古称。

  琉璃河镇的董家林、黄土坡两村,分别位于遗址宫殿区和墓葬区。国宝级青铜器“伯矩鬲(lì)”“堇(jǐn)鼎”“克盉 (hé)”“克罍(léi)”均出土在这两村。“伯矩鬲”已进入文物禁止出国(境)展览目录;“堇鼎”被誉为首都博物馆镇馆之宝;而“克盉”“克罍”则是探究真正到燕地就封的第一代燕侯名字的最有力佐证。

  琉璃河遗址的发现

  民国时期,位于北京西南40余公里处的房山琉璃河镇准备建水泥厂,中国银行派经理吴良才商洽相关事宜。那时交通不便,从北京出发至琉璃河水泥厂,要途经一片荒野。当吴良才穿过一片明显高出周围的台地时,发现此处遍地陶片,俯拾皆是。

  考古爱好者往往喜欢金银珠玉,而考古专业人士则更看重陶器,因此也常被称为“玩陶片的”。吴良才是银行经理,可他玩陶片也是专业的。吴良才的哥哥是中国考古学先驱之一吴金鼎,受哥哥熏陶,吴良才也独具慧眼,他发现这里的陶片非比寻常,就捡了一大包,并兴冲冲地跑到中南海,找到在北平研究院史学研究所工作的苏秉琦。

  苏秉琦看到这些陶片,立即断定是商周的东西,限于当时的时局,考证之事便搁置了。直到1962年,时任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的苏秉琦,又想起1945年吴良才提供的线索,提出去房山调查,1962年10月,当时的北大助教邹衡带领三名毕业班学生,两次到琉璃河的刘李店、董家林村试掘,通过挖开的几条探沟,发现了一些灰坑(古代的垃圾堆)和大量西周时期的陶片。北京市文物工作队将这次试掘写进了报告,发表于《考古》1963年3期上,这是关于琉璃河遗址最早的一篇文章。

上世纪60年代的发掘现场

  通过这次发掘,刘李店、董家林虽然被认定为商周遗址,但没有提及遗址和西周燕都有什么关联,北京市文物工作队也没有申请拨款继续发掘,显然是没有认识到其重要性。

  琉璃河考古的转折点

  1964年,琉璃河公社黄土坡大队的“老施家”在东院墙外挖菜窖,挖出了两个铜疙瘩。朴实的农民受人怂恿,抱着宝物到城里的古玩集散地——琉璃厂去卖。谁想琉璃厂的人警惕性很高,认为这是从墓中盗出的文物,就偷偷报告了当地派出所,结果文物被公安局扣留,收归国有。

  “就给了他一块钱作为路费”,此事在村里传为笑谈,却成了揭开遗址三千年面纱的关键一环。

  公安部门把文物上交到北京市文物工作队后,郭仁等专家发现,铜鼎上有“叔乍宝尊彝”铭文,铜爵上有“父癸 [guǐ] ”铭文。这两段铭文虽无特殊含义,但在北京出土带铭文的铜器本不多见,这两件东西似乎在提醒他们:琉璃河附近有西周古墓。

  周代是一个崇尚礼制的时代,绝大部分青铜器的制造和使用都有等级规范。因此,有青铜器出土,八成就有高等级墓葬。

  与此同时,遍寻燕都无果的邹衡,又把视线转回到了刘李店、董家林。

  1972年,邹衡带领北大历史系全体考古班学生,对刘李店和董家林进行了第二次发掘。听说“老施家”倒卖青铜器的逸闻趣事后,邹衡又派四五个学生在这位农民的菜窖附近开了条20米×0.5米的探沟,寻找大墓。虽然没挖出青铜重器,但通过这次发掘,邹衡大胆推测这里就是西周燕国的初封地,这在国内是第一次。

探工在遗址附近钻探

  1973年春,由北京市文管处、中科院考古所等共同组成的琉璃河考古队,对这片遗址进行了首次正式发掘。这次发掘面积达2500平方米,但西周遗迹、遗物很少。刘李店发掘受挫后,考古工作者觉得瞎子摸象不行,于是南下洛阳,把全国最棒的“探工”马武堂请到了琉璃河。从1973年秋到1975年冬,洛阳铲把周边几个村都钻了个遍,共钻探出墓葬及车马坑178座。在“探工”绘制的图上,墓葬位置、形状、大小都一清二楚,琉璃河考古这才走上正轨。

  牛头鬲、堇鼎出土

牛头鬲

  1975年,琉璃河考古掀起高潮。现今首都博物馆所藏的青铜礼器中,有85%出自琉璃河遗址的西周墓,仅251号、253号墓就贡献青铜礼器44件,其中的牛头鬲和堇鼎,是首博的镇馆之宝。

  出土牛头鬲的251号墓,墓坑上部早已被破坏,仅铲去30厘米的表土层,就露岀了墓口,这是个未被盗掘的中型贵族墓,墓内北端二层台仅青铜鼎就摆了6件。

  随葬器物中,最精美的就是牛头鬲(音立,古代煮粥的锅),它由7个牛头组成花纹,盖内及口沿内壁还铸有铭文,大意是:“伯矩”受到燕侯的赏赐,心里颇荣耀,于是铸此鬲。由此,这件器物被称为伯矩鬲,又因全器用牛头装饰,俗称牛头鬲。1996年,首博还用此鬲的造型图案制作了馆徽。

  253号墓在251号墓之南,墓的一半被压在断崖下,一半在沟内,与路面平齐。虽然都是中型墓,但此墓发掘起来可比251号墓难得多。由于墓坑较深,坑里积满了水,当时的排水设备也不给力,考古人员只能下水去捞。

堇鼎

  北京地区出土的最大、最重的青铜礼器——堇鼎,因体大器重,三个鼎足又深陷淤泥,用人力根本无法取出,最后只好把绳子拴到鼎的两个“耳朵”上,墓上面架起滑轮,吊出水面。

  堇鼎的铭文,不仅证明了这里就是三千多年前的燕国都城,还佐证了《史记索隐》中的记载:召公奭 [shì] 虽然受封于燕,但本人并没有去,他留在都城继续辅佐周王,只是派遣长子前往燕国。

  有这么丰富的内涵,堇鼎作为北京城历史之源的见证,自然当之无愧。

  燕侯墓的意外之喜

  燕国的家族墓地找到了,但燕国最为关键的人物,燕侯埋在哪儿呢?1981年至1986年,中国社科院与北京市再度联手,“地毯式”挖了214座墓葬,21座车马坑。

  这是琉璃河墓葬群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中发掘,但如果没有1193号大墓清理结束前一天的意外发现,收获恐怕还不如1970年代多。

  1986年的11月29日,1193号大墓已经发掘了47天,即将收工。突然,一股寒流不期而至,为了赶在封冻前将墓葬清理完毕,考古人员加快了速度。

  考古队员黄秀纯记得,当时地表土都冻上了,墓坑里的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。天灰蒙蒙的,又阴又冷,还飘着小雪。在如此恶劣的气候中探墓,酒是不能少的。“谁下墓坑每人两瓶二锅头”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民工争先恐后地要求下去。为了抵御寒冷,考古队员下水前也要喝二两白酒,在水中泡10分钟就得上来,再换另一批下去。

  说是发掘,实际就是在水下摸,摸一件,捞一件。摸着摸着,有个民工喊:“殷老师,有大家伙了。”中国社科院教授、考古队队长殷玮璋马上喊:“停,停止发掘。”他让无关人员都上来,由专业人员下去捞,最后在棺椁东南的泥水中,收获了两件完整的青铜器。

克盉

克罍

  专家们欣喜地发现,在两件器物口沿与盖内竟然有着几乎相同的43个字的铭文,通过铭文可以肯定:墓主是第一代燕侯,铭文是他受封的第一手资料。这对研究北京古代史,起到决定性作用。

  1990年4月,北京市文物局还特地在前门箭楼召开新闻发布会,公布琉璃河遗址的研究成果,明确北京是个三千年古城,由此,北京也成为各国首都中建城历史最悠久的一个。

  为北京溯源

遗址范围

  北京溯源,追溯到了琉璃河的西周燕都。那么,作为我国的首都,北京多大年龄了?有没有生日呢?最早提出这个问题的,是一辈子都在研究北京城的侯仁之。

  据《北京建城年代及地点论证工作综述》,专家们足足论证了7年,最终确定北京始建于“公元前1045年”。

  以公元前1045年计算,至1995年,是北京建城3040年的日子。那年,北京第一次过了回“生日”,举办了隆重的城庆纪念活动。

  虽然有了官方“年龄”,但考古工作者对燕都建城年代的质疑与探索仍未停步。1997年,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后,为琉璃河遗址设置了专题,在“工程”开始后的几年中,对燕都古城的城址、宫殿区、祭祀区等进行了补充发掘。

有成周字样的甲骨

  一处埋土最深、年代最早的灰坑里,发现了刻有“成周”两字的甲骨。这一证据说明,先有成周城(西周东都)才有燕都城,这推翻了燕都建于“商末周初”的说法,也就说,燕都最早始建于成王(周武王的儿子)时期。

  专家们考证认为,武王克商之年,周武王只是占领了商朝都城安阳,北京地区很可能还没在周朝的势力范围内,因此燕都不可能在当年建成。

  又根据克盉、克罍的记载,燕侯应该是在召公当太保时,也就是成王时,被分封的。断代工程认为,北京建城的历史应追溯到西周成王元年,即公元前1042年。

  虽然西周燕都不是建于武王时期,也不是在夏商古国的基础上建成的,但它依然不愧为北京城市的肇始。

  这座古城规模宏大,据可考的城墙分析,古城面积比故宫略小六分之一,遗址总面积大概是天坛公园面积的两倍多。目前,已知遗址内有平民居住区、手工业作坊和建立在夯土台基上的宫殿。在近三米厚的城墙外,还有燕国贵族、殷商遗民的陵寝,出土了很多珍贵的饰物、车马器、陶器、漆器、青铜重器等。

  琉璃河古城完备宏伟,辐射四周,一开始就给北京的城市建设定了个高标准,但奇怪的是,在这座城市的墓葬中,大约在西周中期,就不再出现高级礼器了。这在考古学上是个很重要的变化,学者们推断,此时它已不再是国都,降级为普通城市,到底发生了什么呢?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标准答案。

  琉璃河的许多问题都有待揭秘,但可以肯定的是,在琉璃河东北,一片宽阔的河滩地上,一座更壮观的城市终将崛起——那是战国时的燕都蓟城,是唐幽州,是辽南京,是金中都,是元大都,明清乃至今天的北京城。

       (人文之光网综合整理,信息来源于京报网、北青网、首都之窗等,图片来源于京报网,均由琉璃河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提供)